Web3 大会回顾 | 邹传伟博士：区块链对支付系统的影响

 其实 20 分钟里面，想把这个问题讲清楚也非常不容易，所以我今天首先会介绍一下主流的货币和支付系统是什么概念、数字货币会怎么进行分类，区块链作为一个金融基础设施的基本逻辑是什么，法币怎么进行 Token 化。后面讲两个主要类型，稳定币和央行数字货币。




应该说，这个领域在过去一年发生了突飞猛进的进展，我们今天能讲的东西和一年以前讲的完全不一样。它的应用场景，在批发环节、零售环节、跨境环节。最后一点是展望一下，就是如果明年这个时候还讲这个问题的话，你要从哪个点去观察它，可能会发生哪些新的方向。货币和支付系统，货币其实有很多流程，大家说到人民币和美元，感觉是同质的东西，但其实远远不是。

我们讲支付，支付大家可能觉得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其实远远不是，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要把这个东西讲清楚估计讲一天时间都不够。



简单来说，里面有前端和后端之分，什么叫前端？就是支付，比如你去了星巴克，点了一杯咖啡，对方接了你这个单，这是一个支付的过程。什么叫清算？一杯咖啡只要 25 块钱，你给他 100 块钱的钞票，他算了一下，应该找你 75 块钱，算一下双方债务关系是多少，这是清算。什么叫结算？他把 75 块钱找给你，把咖啡交给你，这是结算。这三个环节实际上是非常复杂的。



还有一个环节，支付里面分成批发支付和零售支付，这个批发有人说是对 2B 的，其实也不准备，主要是发生在商业银行之间，以及商业银行和中央银行之间。这是批发环节。第二个环节是零售，是商业银行对老百姓、对企业提供的支付服务，包括像支付宝，都属于零售支付的环节。最后一个环节是结算，结算大家可能会觉得比较枯燥，不就是把钱给你吗？但这里面有很多讲究，在批发的环节，我们现在用的叫实时全额结算，比如工行和建行之间发生这笔结算，工行给建行多少钱？然后这笔交易人民银行在第一时间把它处理掉，这叫做实时全额结算。但如果是零售的支付，比如老百姓在工行的用户给建行用户之间进行转钱，这个金额比较小，而且比较频繁，相互之间的方向可能有的正好是相抵消的，就会等一段时间，比如这段时间工行给了建行 100 块钱，建行要给工行 50 块钱，最后工行给建行 50 块钱就给了。这个叫做延时金额结算，这个是非常关键的，我后面会讲和区块链的各种关系。



最复杂的是跨链支付的环节，这个东西很复杂。我就解释清楚几个常见的误解，大家可能都听说过 SWFT 的概念，钱不是通过 SWFT 走的，SWFT 更准确的说法，它只是一个报文系统，就像电报系统一样，它是一个通讯的环节。钱在流动，在跨入国境的时候是通过银行帐户走的，大家任何时候要有这个概念，钱只有在银行帐户里面存在，交易只能通过银行帐户在走。比如我现在从上海银行要往波士顿银行打一笔钱，这两家之间没有帐户联系，那钱怎么过去的？钱会先通过上海银行到中国银行，中国银行到了美国银行，美国银行到了波士顿银行。这里面有货币汇兑、跨境报文的处理，但是钱的流通是通过代理行之间帐户来实现的。代理行这个网络非常复杂，有的时候可能不止两家代理行，可能很复杂的一个代理行。这是今天为什么讲跨链支付为什么要花这么长时间和成本这么高的原因。这个成本 SWFT 造成的，你现在给美国人发微信或者发脸书是不用用钱的，为什么银行之间通讯要花那么多钱呢？钱的成本主要是代理行网络造成的。

我今天聚焦一下，所以我对数字货币不可能全面展开一下，就讨论一下央行数字货币，央行数字货币里面有批发型和零售型的区别，稳定币有不同的方式，我聚焦于法币储备型的。法币储备型又分成两类，像最大的 USDT 型的，还有像 Libra 和 USDC 足额准备型的，足额准备型的里面又分两类，单一货币的还是一篮子货币的，这在全世界里面都是非常蓬勃发展的货币实验，正在展开。




区块链作为金融是什么概念？刚才肖总也讲了 Token 法币、Token 化证券，它的逻辑是什么样的？你怎么去理解它？它为什么会被 Token 化？一个房子能不能被 Token 化？其实很复杂，但是说简单也很简单，核心逻辑是用区块链上的 Token，一个分布式帐本的 Token，来作为现实里面的比如法币或者证券的代码，就是这么一个含义。但如果太细的话，你准确理解它的话必须理解三个环节：发行环节、赎回环节、交易环节。在发行环节来说，比如法币的数字化、Token 化，你肯定要有一个准备金，这个准备金里面加了 1 块钱，我就在区块链的帐本上新发了一个 Token。这个准备金放在什么地方？它不会像钞票一样堆在仓库里面，钱都有一个存放的地方，特别是数字化以后。如果准备金放在商业银行那对应着像 Libra 这样的稳定币，如果放在中央央行，那就对应央行数字货币。是这么来的，这是发行的环节。




赎回的环节很简单，如果我在这个区块链上，我把这个 Token 推给这个发行人，他就在这个法币帐户里面把那个法币储备给到我，不管是从央行帐户给出来还是从商业银行帐户给出来的。

我们现在看区块链到底在里面起到什么作用。我们讲到了 Token 化，它到底改变了什么，没改变什么，为什么我们做这件事情？现实里面货币系统已经很发达了，已经数字化了，除了现金里面，除了 M0 以外，大部分货币已经数字化了，为什么还要讨论区块链？这里面有很多误解，很多人认为区块链代表了一种新的会计记帐的革命，颠覆我们的复式记帐法。这完全是瞎说，它不会改变资产和负债的会计概念，也不会改变经济学概念。它想改变的是产权和交易的记录方式，这是关键。比如我们做了一个对比，把目前帐户体系和 Token 体系做了一个对比。大家也知道，区块链 Token 体系是一个共享帐本，我们大家共享一本大帐，所有交易都记在同一本帐本里面，不同的参与者比如是卖还是买，都有自己的一笔帐，记帐标准可能不太一样，用的会计准则也不一样，所以相互之间需要对帐。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任何帐户体系现在都是中西化管理的，你要基于帐户管理的信任，不管是支付宝写好还是微信也好，都需要信任和许可。区块链可以去中心化的方式进行管理，无需信任和许可。




第三点，帐户体系目前的趋势是记载，特别是金融领域里面。但是区块链里面的单位是 Token，Token 的标志是一个地址，地址是匿名的，但是可以通过 KYC 的程序和你的身份有所关联。




最后最关键的区别，我们知道，在区块链系统里面，任何两个地址之间都可以进行联系，地址的点是全连通的，比如一个中国人和一个美国人打比特币，和两个中国人之间打比特币这没有任何区别。在帐户的系统里面我前面讲了，如果你是在底层，你要跨越不同的帐户体系进行支付的话，必须要上一层处理。

再一个是像 Libra 之前尝试想做一篮子货币稳定币，我用一个联盟链上的代币代表一篮子货币，从二战以后讨论 SDR，后来在 11 年前提出超时长货币的时候长期讨论。但是很遗憾，像 Libra1.0 这个货币肯定是不成功的，因为它面临着像经济学上机制设置的缺陷，它的实际权重会经常偏离理论上的权重。这个怎么进行再平衡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第二个，货币篮子充足性的监管，现在你在国际上找不到监管机构，比如说是美元货币储备金充足的话每年会储汇进行管理，但是如果你几个货币弄在一起就没有人管了。所以像 Libra 目前走向 2.0 结构是非常聪明的，我首先做一些单一货币稳定币，然后基于这个生成一篮子货币稳定币。




央行数字货币，在经过过去这么长时间的讨论，全世界很多大的方面基本接近于共识了。比如中央银行货币主要是现金，是对老百姓的，物理方式的。第二种是存款准备金，数字化了，对商业银行的。CBDC 如果替代现金，相当于零售型的 CBDC，就像我们国家 DC/EP。如果只是替代存款准备金，就是批发型的，批发型的国外有很多的实验。它的发行从按需兑换或者等价表述来说，基于 100% 存款准备金发行。比如工行要获得 10 的 DC/EP，它就会和人民银行打一个报告，人民银行同意之后会把工行存款准备金扣掉 10 亿，给工行 10 亿的 DCEP。在这个过程中，因为 DCEP 和存款准备金都是央行货币，央行货币总量并没有发生变化，只是结构进行了调整。所以里面不会有通胀的影响，对通胀的影响是中性的。




主要国家 CBDC 都有批发环节和零售环节，批发环节是商业银行用存款准备金，向中央银行兑换出 CBDC 出来。在零售环节，老百姓目前是用存款，将来可能用现金，向商业银行兑换出 CBDC 出来。不会有哪个中央银行直接向老百姓发行，绕过商业银行向老百姓发行 CBDC，因为一方面意味着中央银行要面对零售场景，商业化的压力，而且对对商业银行冲击会非常大。CBDC 可以采取传统的帐户模式，也可以采取 Token 模式，但是主流是 Token 模式。因为只有 Token 模式才有这种全流通性特增，而且倾向于不付利息，它不会成为一个货币政策工具，因为它是作为现金替代，现金也是不付息的。




目前批发型的 CBDC，在很多国家经过了很多轮测试，已经研究的比较透，目前叫零售型的 CBDC，因为它涉及到的货币和经济学问题非常复杂，但是逐渐会成为一个热点。大家如果看国际上的讨论，已经逐步从批发型转向零售型。而且 DC/EP 在全球零售型的 CBDC 里面处于一个非常领先的位置。大家可能注意到，最近我们正在讨论的对中央银行法的修改，做拉一个非常大的改进，就是允许人民币将来除了物理版以外、纸版之外，也会以数字化的方式存在，这是大国里面第一个做这种改变的。但是这个修改基本上杜绝了在中国发展人民币稳定币的可能性。

批发型 CBDC 另外一个用途，除了在证券交易环节还有跨境环节，比如两家中央银行之间要做一个货币兑换，比如美元和新加坡元的互换，比如如果美元和新加坡元都数字化了，这涉及到他们的跨链操作。

接下来一个问题，比如支付宝和微信支付非银行支付机构，在零售的 CBDC 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数字人民币到底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支付宝和微信的市场额？



接下来的问题，跨链支付到底使用的是批发型的 CBDC 还是零售型的？这个国际上现在讨论越来越多，但目前还是没有定论的问题，因为这不光是技术问题，你还要做一些商业上的测算，这些问题是比较有意思的。另外是稳定币和 CBDC 的可编程性，里面的逻辑是非常有意思的。大家可能讨论到 DeFi，DeFi 目前用到了数字货币的可编程性，用到了智能合约的性能，但它出来的并不是有稳定价值的数字货币，但是可以看到其中一些逻辑是非常有意思的。所以将来有没有可能，比如你把 DeFi 的做法和央行数字货币或者稳定臂结合起来，这样就会变成一个新的形态。最近深圳数字人民币的红包里面有 200 块钱，是有有效期的，到了有效期之后会自动收回去，这实际上就是智能合约的一个应用，这个应用能不能弄的更广一些？它会不会让我们这个法币，我们这些支付场景有一些更智能化的使用，以及它对货币流通有什么样的影响？这是大家要观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