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05日
X-Order 此次采访了 Dimension 的创始人 Suji Yan，以及 CTO Yisi Liu，他们对技术的理解和对理想的坚持，让我们印象很深。
// 采访嘉宾
Suji Yan, CEO
Yisi Liu, CTO
//Dimension 简介
Dimension 创立于 2018 年，致力于建立崭新的用户数据体系，为下一个世代的网络应用铺平道路。
Maskbook 是 Dimension 开发的一款针对用户隐私保护的免费开源扩充插件，
适用于 Chrome、Edge、Brave （所有基于 Chromium 浏览器）、Firefox；iOS 和 Android 手机版也已经开始公开测试。
Maskbook 允许使用者在 Facebook 上发布加密的贴文。只有使用者和使用者的朋友可以解密，简单来说，只有你许可的使用者才可以查看你发布的内容，就连 Facebook 和 Maskbook 的开发者都无法查看。
以下为采访内容，enjoy～
问：
能简单介绍 Dimension 是做什么的么？现在项目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Yisi Liu：
Dimension 真正的愿景是，在未来，当隐私互联网的架构已经逐渐有雏形之后，我们能在隐私互联网上有一席之地；同时，在我们本身获得足够多用户的情况下，我们可以真正的帮助用户在一个隐私互联网架构下，更好地使用他们的数据。
因为我个人是比较崇尚技术，我相信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获得的利益不仅仅和钱挂钩。我希望解决的是，如何能够更好地利用我们的数据，来让我们变得更好。
现在很多公司会很好的使用我们的数据，但是他们没有从我们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这些公司利用数据，都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的变现，更好地实现他们的商业逻辑。
但我相信如果从用户出发的一些数据处理，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力量。如果我们处理数据能更定制化，甚至可能是一个智能机器人，它能帮助到我们生活的各个方面。
这是一个比较长期的愿景。但是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先帮用户把底层的基础架构建好。至少先帮他们获得数据的所有权，让数据恢复私有制。
Suji：
我们想做 Web 2.0 到 Web 3.0 的桥梁，不是为了让我们彻底离开 Web 2.0，而是更好的桥接双方的价值。我觉得长期来看 Web 2.0 是不会死的，但肯定有无数问题，我们希望能在用户不离开现有互联网巨头平台的情况下解决这些问题。
问：
你觉得这个项目最具挑战性的是哪一块，你们又是如何解决的呢？**
Yisi Liu：
从技术角度说，Dimension 是一个应用密码学项目，最大的一个挑战也源于应用密码学：基本上 99% paper 的方法是没有办法被实现。
我们现在需要整合很多传统密码学的方法。而因为技术以及效率的原因，很多密码学设计的一些算法是不太可能真正被计算机运行。可能将一些算法代码化不是很难，但没有漏洞的实现出来是非常困难的，这需要非常多的人来帮助去研究实现。
另外一个挑战在于，我们是在一个去中心化的体系中开发项目。如果是一个中心化的体系，把所有服务部署在几个服务器上就够了。但我们需要把我们整套系统都在一个去中心化的网络里面运行，这样其实会产生非常多的新的、难以想象的问题。
去中心化身份（Decentralized IDentity）是我们想做的产品之一。它是赋予用户的身份和隐私的自由的基础。我们希望用户在使用我们的某些服务的时候，不需要去跟一个中心的服务器，或者说中心的服务提供商打交道。
在去中心化网络下实现这个功能，有一个难点，就是要做到 offline first。我们需要保证你的网络或者你的服务在一个没有因特网连接的情况下也能够运作。我们现在用一个去中心化数据库 GUN DB 的一套框架来解决这个问题，但在这个过程中，还是碰到了很多问题。
比如，我们没有办法追踪这个去中心网络中运行、传输的一些数据，导致我们对我们用户的了解也是有限的，这对我们的运营工作来说，是很困难的。
另外就是，去中心网络中，还有一个难点在于多点同步。比如你有两台手机，三台电脑，在一个极端的网络情况下，你要将一个连不上网的设备状态也和其他设备同步，这是非常困难的。
Suji：
我觉得除技术以外的最大的难点，是社会观念的转变。这个观念的转变不是很直观，但是如果从社会科学角度来看，是很直观的。
我们在做的事情，相当于传统的社科里的工会。我们所处的互联网世界中，Facebook 就像是一个超大工厂，22 亿人在里面工作，但这个工厂跟 18，19 世纪的工厂有区别，它变成了一个虚拟的东西，根本没有包工头在后面用鞭子抽你，你也不知道你在生产什么东西，但是这种生产力关系跟 18、19 世纪的工厂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更加难以捉摸了。
我们今天在互联网上和人交流，都需要在互联网的公开市场寻找一个服务来用。因为绝大部分人是不会在家里来造一个服务器，或者做一个聊天软件来和其他人通过互联网交流的。这就相当于，你在互联网上的“地”，被资本家圈掉了，你就被迫成为了一个互联网上的“无产阶级”。
而在这个虚拟的工厂中，我们每个人劳动生产的是什么？很简单，是数据。每个人都被自己的社会关系，裹挟进了一个潮流，进入了 Facebook，Twitter 等社交媒体，就像是 18 世纪的氓流从农村迁移到城市，被裹挟进了工厂一样。
现在，我们生产的是数据组件，数据零件，这个在政治经济学上是非常清楚的。但是非常可怕的在于，过去工人罢工，无产阶级革命是很好理解的。而现在你如果说像 Facebook 这样的社交软件在剥削你，这听起来太不正常了。
在我看来，这就是互联网的价值转移。我们被一堆互联网公司圈在一个虚拟的工厂里面，让你们去劳动，但是我们没有任何手段去组织工人运动，来为每个人争取自己的权益。
所以我们现在想做一个东西，能够把所有的数据劳动者、所有的用户连在一起，让他们既能够知道自己被剥削了，又能够去参加一种温和的罢工行动，又能够赚到钱。
我们的产品之一 Maskbook，就是鼓励用户先在 Fackbook 上，获取自己数据的所有权，然后形成一个私有制的自由数据市场。
要实现这个目标，第一步就是将用户的数据加密。除了加密之外，我们甚至可以在原有平台上发送稳定币，加密猫等，最终到给自己的数据进行类似合约的编程，这都是我们计划中一步步推进的。
问：
你为什么想要做 Dimension 这个项目呢？**
Yisi Liu：**
我过去做的是 NLP 的相关研究，主要的数据来源都是社交网络。我需要先抓取很多非结构化的数据，然后要么直接通过某个 model 来处理，要么通过信息提取，将非结构化数据编程结构化数据，再进行处理。
这些工作是非常复杂的，我做了很长时间的这方面的工作。但我后来意识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问过自己，我们真的在做一件好事吗？这其实是一个哲学问题。
我相信我在做好事，因为我们做这个项目都是为了能够帮助到人类，但后来发现，我们同时也会侵犯到人的隐私。
这样就说，我们做的所有这些分析其实都有些片面，因为我们获得数据太少了，但很大问题是，我们只了解用户在某一个平台上的行为，但对这个人的了解是不够立体的。我们没有办法知道他真正的是什么样子。
所以最开始我们更希望从用户入手，获得更加立体、更加全面的关于用户的一些数据，帮他们收集一些他们自己可能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一些数据，然后基于这些数据来做一些个性化的推荐，带给他们的一些好处。
但这是不安全的，它违反了用户的权益。所以我们想先帮用户解决数据所有权的问题，再帮他们做我之前说的这件事情。
问：
2017 年到现在，市场也有非常大的变化，你们对行业有什么新的看法吗？
Suji ：**
最直接的感受是，融资变得更难了。18 年开始，很多 ICO 出来了，市场上劣币驱逐良币，最终导致很多敢投基金都没钱了，运转也不好。
即使还有钱的基金，投资后要求退出的周期极短，甚至有的基金都要求 1 年退出。而正常的情况下，互联网基金退出年限是 3+1，或者 3+2，虽然也并没有很长，但至少给初创项目留出了更多的时间。
这一次，国家支持区块链，带来的一个变化就是，很多之前不敢接触区块链项目的基金，也会来找我们聊聊。
问：
你们怎么看联盟链和公链？**
Suji ：
在我看来有点像当时谷歌出来之前的硅谷，当时比较热的创新项目是做行业搜索引擎。马化腾在个人站长（CFido）时代还写过一篇文章，讨论他做行业搜索引擎的外包。这在当时是个非常赚钱的业务。
图源：http://cfido.liangwj.com/user/688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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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电信局、邮电局、水利局、图书馆，包括美国的银行，保险公司都要做行业搜索引擎。就像现在一些的法学院内的搜索引擎，可以搜论文，政府报告等，当时这是很大的一个生意。很多硅谷投资人就投了这种 2B，2G 的公司。但后来谷歌出来之后，这些行业搜索引擎公司全都凉了。
因为在过去看来，搜索是一个特权，必须是由图书馆管理员替你搜。而如果每个人都能使用搜索的话，这种特权就没有了。这种垂直细分的行业搜索引擎，就只能苟活在一个小圈子里面。
而区块链行业我觉得也是这个样子的。现在的问题是，2C 的方案太难了，再加上非常多的泡沫，很多项目都已经死掉了。这个时候，很多区块链公司就会拥抱政府或者企业，至少能够赚点钱，养活自己。
但纯粹做 2B，或者 2G 的应用是不行的，只要有一个应用能够整合起这所有的功能，那么这些细分领域的应用，都会失去他们的竞争力。
在我们看来，短期内，是可以做一些联盟链，但是还是要努力成为整合所有功能的应用中的一环，才能够在未来的行业里活下来。
问：
从你朋友圈了解到， Dimension 的产品之一，Maskbook 似乎被 Facebook 封了，针对这个，你们后续准备怎么应对呢？
Suji：
其实是在 Facebook 上发送含有 maskbook.com 或 maskbook.io 链接的信息被封了。第一版（19 年 7 月上线）使用 Maskbook 插件给信息加密时，会输出 decrypt this with maskbook.com，在这后面的才是要加密的内容。
这是一种「增长黑客」、「病毒传播」的常用手段。Maskbook 早期的核心用户有很多各种安利朋友用的，发各种加密帖子的。Facebook 不希望一个人或一群人频繁的发很多链接，会认为这违反了 Facebook 所谓的社区准则，就在 19 年 8 月把这些个链接给封掉了。然后被封禁的人可以申诉，我们也有填写，但 Facebook 这种「社区准则」其实是非常双重标准的，虽然占据了「互联网公地」，他们作为私有公司可以不给你任何答复（美国法院至少还会理你）。
用户在 Facebook，Messenger 上无法发布含 Maskbook.com 的消息
另外这个封禁是 Facebook 全家桶，Facebook, Messenger, Instagram 一起封的；WhatsApp 因为加密封不了，早前 Facebook 一直想把这个加密拿掉，这也是 WhatsApp 创始人当时离职并反对 Facebook 的原因；这几个 App 几乎占据了欧美移动社交网络主要的流量入口，我们一上线得到的这个待遇也是很令人吃惊。
Maskbook 将消息藏在图片里
不过这种封禁，只能封链接这种中心化的入口，封不了密文本身（因为密文的加密等方法甚至可以做成 emoji、表情包、图片等）；也封不了别的传播方式，比如贴 Chrome Web Store 链接，官方社区链接（比如 twitter 的）。我们也有在整合 IPFS 来 host 内容，最后除非 Facebook 把所有 IPFS 的 node 都给封掉，不然也毫无办法。
在最近以太坊 Devcon 的时候 MetaMask 宣布了自己的新 Plugin 系统，创始人 Dan 也非常支持我们，在 MetaMask 的 Github 上开了 issue 专门讨论整合 Maskbook 的技术问题。如果整合完成，那 Facebook 得把以太坊干掉才能封我们。
补充：
Dimension 除了做了 Maskbook 外，还做了一个产品 Tessercube，能够让用户在各种平台，比如微信，上发去中心化红包。详情参考：https://tessercube.com/
扩展阅读：
1. 别再让社群媒体支配你的灵魂，如何保护自己的隐私；https://zombit.info/maskbook/
2. 专访 | 數據是你的資產，Maskbook 助你保護數據：https://mp.weixin.qq.com/s/YJ1h8-HAnmJW4KNFQJRyOA
写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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