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安德森谈区块链：90年代互联网被认为是个笑话

翻译：少平（本文首发时间为2014年7月 ）；原文标题：《比特币是一个笑话？当初人们也同样认为互联网是个笑话》

摘要：网景公司的创始人马克安德森在采访中认为比特币与互联网一样是一个平台，虽然现在比特币平台上可以实现的功能很少，但是未来在此平台上可以开发出无数功能，具有颠覆现有金融产业的潜能，就像互联网颠覆通信产业一样。面对未知的新事物，类比的思维方式也许能给我们带来一些灵感和方向。

在过去的１８个月中，比特币迅速崛起。比特币价格从２０１３年的１３美元涨到现在的６００美元。投资者向比特币初创企业投入了约2亿美元。在去年秋天的国会听证会上，比特币出人意料地受到热情接待。

但是，比特币仍然受到广泛怀疑。比特币支付系统的许多批评者声称比特币相较于传统的金融系统，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优势。他们还认为比特币存在安全隐患，价格波动剧烈，并且与地下非法交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批评使风险投资家马克．安德森（Ｍａｒｃ　Ａｎｄｒｅｅｓｅｎ）感到似曾相识。２０年以前，他是互联网产业的早期从业者，互联网被广泛地认为是不切实际的。他是网景（Ｎｅｔｓｃａｐｅ）浏览器公司联合创始人，他描述了当他努力劝说美国的公司认真对待互联网时经历的消极回应。

安德森相信比特币具有２０年前互联网所具有的颠覆性潜力。这一信念促使他向比特币初创企业投资数千万美元。在采访中，他认为就像互联网变革了全球的通信领域一样，比特币会给全球的金融系统带来革命性变化。

这是６月１２日我（Ｔｉｍｏｔｈｙ　Ｂ．Ｌｅｅ）对马克．安德森（Ｍａｒｃ　　Ａｎｄｒｅｅｓｓｅｎ）的采访。下文中，Ｔｉｍｏｔｈｙ简称Ｔ，Ｍａｒｃ简称Ｍ。

Ｔ：你在互联网发展的初期扮演了关键的角色。在１９９０ｓ年代，人们像现在怀疑比特币一样怀疑互联网吗？

Ｍ：那时对互联网的怀疑来自所有领域。我来说说２０年前互联网所经历的种种批评。

1.互联网只是为极客发明的。“是的，你们这些极客可以在互联网上做一切想做的事情，但是正常人绝不会使用互联网去做这些事情。”

2.互联网是完全去中心化的，这意味着你不能信任它。不会有人在互联网上面做生意，因为它是一个不可信任的环境。将来也不会有电子商务。

3.将来也不会有互联网支付。没有人会在互联网上使用信用卡。

4.互联网是开源的，所以将来不会有互联网公司出现。

5.互联网的技术缺陷太多了。它太慢了。它不稳定。它时常失灵。当你进行搜索时，有时可以得到答案，有时却得不到。有时你拨号上网时，等待你的却是占线信号。

6.如果你的互联网服务提供商（ＩＳＰ）不再继续经营，那会发生什么呢？你就不能再上网了。

7.退一步说，即使你走了狗屎运成功地连接上互联网，你能在网上做些什么呢?互联网上没有内容。时代杂志没在互联网上，纽约时报没在互联网上。互联网只有一群极客、呆呆的人而已。

Ｔ：那时候你向哪些人推广互联网呢？

Ｍ：我们开始网景公司创业时，我们走遍了半数的媒体公司。每一家媒体都告诉我们互联网这个东西永远也不会有前途的。他们大多会说：“滚蛋（Ｆｕｃｋ　ｏｆｆ），这里没有互联网的市场。”

我们拜访了所有的电信公司，告诉他们我们需要更快的连接速度，因为现有的拨号上网不太灵光。只有一家公司ＭＣＩ同意我们的看法。其他人说：“滚蛋（fuck off），互联网这个玩意不是真实的，它不会有前景的。”

我们拜访了零售商，和他们谈论电子商务。他们往往会这样答复“没有人会在互联网上买东西的。如果互联网上没有购物者，为什么要开设电子商务呢？你难道不知道不能信任互联网吗？你不能把你的信用卡账号放到互联网上。”

我们拜访了支付公司，去了维萨（Visa）和万事达（MasterCard）。他们说：“你什么意思？互联网上没有购物者，也没有东西可以买，谁他妈会进行狗屎支付呢（who gives a shit）？”所以，他们让我们滚蛋（fuck　off）。

总之一句话，“这玩意不可能行。”

Ｔ:　但是那时候互联网怎么说也在运行着。什么东西使得互联网在面对如此多的怀疑时，却不断野蛮生长？

Ｍ：互联网在实际中可以运行，而不仅仅是个理论，这是互联网生长起来的关键。还有山呼海啸般的网络效应，每天都有新的网民来到互联网，每天都有一些人创建新的网站。

时代杂志在互联网上设立网站，这对互联网的生长起到了加速的作用。每个人都惊呼“我的天啊，我可以在互联网上阅读时代杂志了。”我们给浏览器加上了加密功能，网民的信用卡就不会被盗了。企业开始投资建立网速更快的网络，公司开始认识到互联网上也许存在着市场。这一切都是由下而上建成的。

１５年以后，每一个对互联网的批评都被解决了，每一个被认为是致命的缺陷都被消除了。互联网从极客走向了每个人，从没有内容发展到了现在的无所不有。

“我不能在互联网上找到想要的信息。”但后来Google出现了。

“我的朋友不上网。”但后来Facebook出现了。

“虽然我可以在互联网上发布信息，但是没有人会读我所发布的信息。”但后来Twitter出现了。

所有的问题都变成了机会。互联网进入了良性循环。

但是，在互联网发展的早期情况却不容乐观。在１９９１年到１９９４年期间，人们对互联网充满了悲观的情绪。在１９９５年，互联网有了起色。在１９９６年，每个都感受到“互联网是下一个热门事件（big thing）。”人们开始称互联网存在泡沫了。对互联网的沮丧情绪一扫而光，剩下的只有狂喜。

Ｔ：你认为比特币也会经历类似的发展吗？

Ｍ：互联网的出现是由于难以置信的一直潜伏着的力量。信息网络（ｉｎｆｏｒｍａｔｉｏｎ　ｎｅｔｗｏｒｋｓ）可以追溯到１９５０ｓ年，早于互联网４０年。超文本系统早就存在了。以阿帕网（ＡＲＰＡＮ）形式存在的互联网已经存在２０多年了。这些理念都早就存在了，这些分散的网络只是没有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平台而已。

比特币与互联网惊人地相似。比特币不是一夜之间兴起的。它是密码学专家３５年研究密码学的产物，这一研究可以追溯到１９７０ｓ年代的ＲＳＡ算法。人们已经研究数字现金１５年了，它引致了比特币论文的产生。所以说比特币是一套理念长期发展的产物。

另一个相似之处是平台理念。像互联网一样，比特币也是一个平台。现在在这个平台可以实现的功能很少，但是将来可以实现的功能会很多。将来比特币平台上可以实现无数功能。数字化现金、数字化钥匙、数字化投票、数字化股票、数字化债券……

比特币可以通过不需第三方信任的Ｐ２Ｐ模式重构金融产业。这也是技术专家如此关注比特币和如此兴奋的原因。技术专家认为“比特币是一个新的平台，它是重新构建金融产业的方法。”普通人则摸不着头脑“这些极客们到底在谈论些什么？”

Ｔ：我相信比特币在未来会成为重要的事物，但是我很难想象成熟地基于比特币的金融系统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当你在１９９０ｓ早期开发网景浏览器时，你对未来成熟的互联网前景有清晰的理解吗？或者说你认为总会有解决方案被提出来并被实现，不需要事先勾画出这些解决方案的样子？

Ｍ：这两者都有。实际上现在互联网公司在那时候就已经有了原型。例如，互联网早期就有了搜索引擎。如果你阅读早期的互联网使用手册，就会看到广域信息服务器（WAIS，wide area information server）。它是第一个搜索引擎。

WAIS并不能实际工作，它不是Google。如果你回顾1880s年代的第一辆汽车，它并不像现在的汽车。它们很粗糙。但是那时候已经有了搜索引擎的理念。

在那时没有Facebook，但是有留言板和新闻组，还有互联网中继聊天。

那时没有Twitter，但是有状态信息。我不知道你是否用过这个东西，它叫做Finger，实际就是Facebook戳一戳（facebook poke）的先行者。Finger就是３０年以前的Twitter状态信息。

在二十年以前，在我们Mosaic浏览器以前，我们开发了Collage，它是实时合作软件。想想现在的Google Hangouts、Skype、Webex、或者GoToMeeting。我们在２５年以前就有了早期版本。

我们甚至想到了虚拟现实技术。２５年以前，我们就有了Oculus（虚拟现实公司，被facebook以２０亿美元收购）原型。当然，它与Oculus相比，显得很粗糙。但是，我们那时就有了虚拟现实的理念。

依靠无数的智力几十年的努力，互联网才能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在整体水平达到一定程度以前，一些理念暂不能实现，因为许多理念超越了现有的技术水平。

Ｔ:　所以现在有许多未来的比特币技术的原型？

Ｍ：想想全球的金融系统。想想所有与价值、货币、合同和签名有关的所有事情。想想金融和法律领域，想想金融和法律领域多大程度上依赖中心化的机构。

如果你赚到了钱，你会把钱存到银行。银行是实体的，它是曼哈顿岛中心区的建筑物，还有许多工作人员。

如果我想买股票，我需要到证券交易所。交易所是实体，还有许多工作人员。

如果我要签订合同，我知道合同的执行需要依赖法庭。法庭是实体的，还有许多工作人员。

如果我买房子，我需要中介公司。这些公司从房屋产权交易中获得许多利润。

刚才讲到的涉及到货币或者价值或者信任的商业经营模式，如果不再需要这些公司那会怎样？如果这些公司都可以用个人对个人（Ｐ２Ｐ）模式取代，那会发生些什么？如果我不需要通过银行就可以兑换货币，那会发生些什么？如果我可以不用通过投资银行就筹集到经营公司所需要的资金，那会发生些什么呢？如果我可以在网上出价竞标，那会发生些什么？如果人们可以向我发送比特币给我的公司融资，我向出资人发送数字股票，那会发生些什么？

如果这一切都通过Ｐ２Ｐ模式实现的话，那会带来什么样的变革呢？如果这一切都可以在公共账本上实现，每个人都知道相关的所有信息，那会带来什么样的变革呢？实现这一切不需要依赖巨大的实体建筑物，一切都是网上的比特信息。

这就是将来的前景。这是人们对未来比特币抱有的理念。投入到算法和密码学领域的开创者们认为这才是未来的世界应该有的运行方式。

Ｔ：这里有一个很多人都关心的具体问题：如果黑客入侵我的计算机，盗走我的比特币，那该怎么办呢？

Ｍ：尝试着这样想问题。把所有的问题列一个清单。你刚才只说了一个问题，还有另外３０个问题。然后想象一个新的巨型技术公司将会逐个解决清单上的问题。这样的公司未来就会出现。

以比特币会被盗取的问题为例，有两种方案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第一种方案:建立一家公共机构，就像联邦存款保险公司。这一机构会提供比特币保险，它利用税收维持运营。

第二种方案:为什么我们不设立比特币保险呢？为什么我们不设立１００家比特币保险公司，让它们竞争为你的比特币进行保险的权力呢？比特币保险公司有能力通过监督区块链处理风险。他们将会有新的方法，用来解决在法币体系下不曾有过的新风险。

我认为清单上的每一个问题都将会被新技术公司解决。这是比特币的批评者没想到的地方。这些解决方案都在预期之中，只是还没有发生。

Ｔ：人们抱怨网景浏览器缺少搜索功能，但是这个问题最终由互联网新技术公司--搜索引擎公司，例如Google解决了。

Ｍ：坏消息是：互联网上还没有搜索引擎，好消息是：互联网是个平台，在上面任何人都可以建立搜索引擎。互联网就这样变得越来越强大!